1. 蚂蚁大战的内容
蚂蚁大战
森林并非总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和平景象。我还是一场战争的见证人。一天,我出门到我的木材堆去,更准确的说,堆树根之处,我瞥见两只蚂蚁,一只红的,另一只是黑的。后者比前者大得多,差不多有半英寸之长。两只蚂蚁缠斗不休。一交上手,谁也不退却,推搡着,撕咬着,在木片上翻滚起伏。放眼远望,我惊叹不已,木材堆上到处都有这样奋力厮杀的勇士,看来不是单挑决斗,而是一场战争,两个蚂蚁王国的大决战。红蚂蚁与黑蚂蚁势不两立,通常是两红对一黑。木材堆上都是这些能征善战的弥尔弥冬军团。地上躺满已死和将死者,红黑混杂一片。这是我亲眼目睹的唯一一场大决战,我亲临激战的中心地带。相互残杀的恶战啊,红色的共和党和帝王派展开你死我活的拼杀,虽没听到声声呐喊,但是人类之战却从未如此奋不顾身。
在一片阳光照射下的木片“小山谷”中,一对武士相互死死抱住对方,现在正是烈日当空,它们准备血拼到底,或魂归天国。那精瘦的红色斗士像老虎钳一样紧紧咬住死敌的额头不放。尽管双方在战场上滚来滚去,但红色斗士却一刻不停地噬住对手的一根触须的根部,另一根触须已被咬断。而胖大的斗士举起对手撞来撞去。我凑近观战,发现红蚂蚁的躯体好些已被咬掉,它们比斗犬厮杀更惨烈。双方斗不让分毫,显然他们的战争信念是“不战胜,毋宁死”。
在小山谷顶上出现一个荷戟独彷徨的红蚂蚁,看来它斗志正盛,不是已击毙一个对手,就是刚刚投入战场---根据我分析是后者,因为它还没有缺胳膊少腿。它的母亲要它举着盾牌凯旋而归,或躺在盾牌上由战友抬回故里。也许它是阿喀琉斯的一员猛将,独在热火朝天的战场外生闷气,现在来救生死之交的帕特洛克罗斯了,或者为这位不幸战死的亡友来报仇雪恨,它从远处瞅见这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搏斗-----黑蚂蚁比红蚂蚁庞大近一倍-----它奔驰过来,离开那对生死之博的战斗者约半英寸处,看准战机,奋不顾身地扑向黑武士,一下咬住对方的前腿根,不管对手会在自己身上哪一块反咬一口;三个战斗者为了生存粘在一起,好像已经产生出一种新的粘胶剂,让任何锁链和水泥相形见绌。
这时,入看到他们各自的军乐队,在各方突起的木片上排成方阵,威武雄壮地高奏国歌,以振奋前仆后继的前线将士,并激励起那些奄奄一息的光荣斗士,我不会感到诧异。我自己是热血沸腾,仿佛它们是人。
你越深究下去,越觉得它们与人类并无两样。起码在康科德的地方史志中,暂且不谈美国历史,当然是没有一场战争能与之并驾齐驱。无论从投入的总兵力,还是所激发的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,都无法相提并论。就双方参战数量和惨烈程度,这是一场奥斯特利茨大决战,或鏖兵于德累斯顿的大血战。嘿!康科德之战!爱国志士死了两个,而路德·布朗夏尔受了重伤!啊,这里的每一个蚂蚁都是一个波特林克,大呼着——开火,为上帝而战。开火!——千百个生命却像戴维斯和胡斯曼一样杀身成仁。没有一个雇佣兵,我不怀疑,它们是为真理而斗争,正如我的父辈一样,并非为了区区三便士茶叶税的缘故,当然,这场决战对双方来说是何等重大,将载入史册,永志不忘,犹如我人的邦克山战役一样。
我特别关注三位武士的混战,便把它们决战其上的木片端进小木屋,放在我的窗台上,罩上一个反扣的玻璃杯,以观战况。我用放大镜观察最初提到的红蚂蚁,看到它狠狠的咬住敌方的前腿上部,且咬断了对方剩下的触须,可自己的胸部却被黑武士撕开了。露出了内脏,而黑武士的胸甲太结实,无法刺穿。这痛苦的红武士暗红的眸子发出战争激发出的凶光。它们在杯子下又缠斗了半小时,当我再次观战时,那黑武士已使敌人身首异处,但那两个依然有生命的脑袋,挂在它身体的两侧,犹如悬吊在马鞍边的两个恐怖的战利品,两个红蚂蚁头仍死咬住不放。黑蚂蚁微弱地挣扎着,它没有触须,且剩下唯一的腿也已残缺不全,浑身伤痕累累,它用尽力气要甩掉它们。这件事半小时后总算完成。我拿起罩杯,它一瘸一拐爬过窗台。经过这场恶战,它能否活下来,能否把余生消磨在荣军院中,我并不清楚。我想以后它不能再挑起什么重担了。我不清楚谁是胜利的一方,也不知大战的起因。但因目击这一场大血战,而整天陷入亢奋和失落的情绪之中,就像在我的大门前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。
吉尔贝和斯宾塞告诉我们,蚂蚁战争长久以来就受到人们的敬重,彪炳史册,战争的日期也有明确的记载,尽管据他们声称,近代作家中大约只有胡贝尔曾考察了蚂蚁大战。他们说,“对战事发生在一棵梨树干上的蚂蚁大战有过描述,这是一场大蚂蚁对小蚂蚁的难度极大的攻坚战。”之后他们加上注解——“‘这场苦战发生在教皇尤琴尼斯四世治下,目击者为著名律师尼古拉斯·毕斯托利安西斯,他的记录忠实可信。’另有一场规模相当的大蚂蚁和小蚂蚁之战,由俄拉乌斯·玛格纳斯记录在案,结果小蚂蚁以弱胜强。据说战后它们掩埋了自己的烈士,让大蚂蚁的尸首曝尸荒野,任飞鸟去啄食。这场战争发生于残暴的克利斯蒂安二世被逐出瑞典之前。”至于我目睹的这场大战,发生于总统波尔克任内,时间间隔在韦伯斯特制订的逃亡奴隶法案通过前5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