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俞斌的愛情
俞斌俞斌在中國圍棋界的棋品和人品,一向是眾人交口稱贊的。但這么一個厚道的浙江男人,卻苦苦追了一個上海小姐八年有餘。一臉敦厚老實的他總是苦笑著說:「八年,抗戰都勝利了啊,你說我這么不容易得到的老婆,能不珍惜嗎?」 俞斌的妻子王亦青比他小七歲,他們的初次相識族明段是在1991年的全國升段賽上。那時俞斌24歲,而王亦青才17歲,正在爭取從業余升至專業棋手。第一天的比賽中,俞斌便眼前一亮,對清純漂亮的王亦青一見鍾情。從此,下完棋他沒事兒就往上海棋院跑,而且非常認真地給王亦青以及其他一些小隊員復盤,給王亦青留下了很好的印象,俞斌對愛情的顧盼得到了些許的回應。
第二年升段賽,他們又見面了。俞斌在比賽結束時鼓足了勇氣找了個借口對心上人說:「你留個地址給我吧,以後我有什麼新的棋譜也可以寄給你。」這個「借口」還真管用,王亦青二話沒說,便留下了令俞斌激動不已的通訊地址。從此,兩人開始了鴻雁傳情。
雖然王亦青年紀還小,但俞斌對這份感情是十分認真的,所以一直想到王兆譽亦青家裡登門造訪,同她的父母見見面。但王家是書香世家,家規甚嚴,身為教師的王爸爸和王媽媽都非常傳統和保守,認為女兒太小,應以學業為重,怎能這么早就訂下終身。因此,他們始終不肯讓俞斌上門,覺得那樣便是承認了俞斌是未來的女婿,太過草率。而且,從偶爾一次在棋院陪女兒下棋時看到俞斌的印象上來看,把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的他們覺得俞斌的長相實在不敢恭維,有些對不起他們的寶貝心肝。就這樣,老實的俞斌始終被拒之門外。
俞斌一次次地從王亦青那裡得知被拒絕的消息,一次次地受到打擊,又一次次地為了愛不懈地努力。那時候,由於相隔兩地,身處中國棋院的他曾平均每月到上海探望女友一次。當時還沒大紅大紫的他收入並不多,為了省錢,他只能擠火車。有時逢個五一國慶什麼的,買不到火車票,他只得買張站票,鋪張報紙,靠在過道上,從北京挨到上海。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,可俞斌卻不以為苦,想著能馬上見到女友了,一路傻樂到上海。到了上海,不能上門去住到王亦青家,只能找家便宜的旅店住下,與王亦青的幽會還得「偷偷摸摸」。不過,也許是下棋練就的定力吧,俞斌倒也不急,苦中作樂,樂在其中,他深信槐簡「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」。 終於,經過多年的考證,憑著俞斌的一往情深和堅定不移,王亦青的父母認可了他這個知書達理,踏實可靠的准女婿。可這時,王亦青還在讀大學,俞斌只好一等再等,但他們的感情從未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少一分一毫,相反卻歷久彌堅。
1999年,八年的戀愛終以「有情人終成眷屬」而圓滿告終。俞斌得償所願,成了個人人稱道的上海女婿。婚前,岳父岳母就考驗似地提醒過他未來的妻子不會燒飯,當時他一拍胸脯,「沒問題,我來燒,我絕不會讓小青受苦的。」也許就是這個響亮的保證終於讓二老點下了千金之頭。婚後,果然,俞斌成了名副其實的「模範丈夫」,一到晚上,他便謝絕一切應酬,趕回家為老婆燒飯。久而久之,大家也就知趣了,晚上一律不拖累俞斌在外面玩。一下班,俞斌便緊趕慢趕地回家,因為他知道,自己那個寶貝妻子要是沒飯吃,寧可不吃,也不會出去買盒飯。被俞斌這么無條件地寵著,以前瘦弱的王亦青竟然在婚後漸漸豐腴起來了,這更讓岳父岳母喜笑顏開了,對於這個以前不甚滿意的女婿也愈發地疼愛。俞斌越來越像一個土產的上海女婿了。 在俞斌又得了小龍女,又獲了個世界冠軍,可謂雙喜臨門。為了妻子方便坐月子,他把家從北京搬到了上海的岳父岳母家,作開了「上門女婿」。拿了大筆獎金回來的他,連理財觀念也和上海男人越靠越近。他說:「我賺的錢,首先要用來安家,讓我的家人過上好日子,這也是當初我對岳父母的承諾。然後我會用錢來滿足我下棋的願望。」他甚至還要學別的上海老公,用余錢投資一些股票,聲稱要去多買績優股,保證以錢生錢。這讓二老更是放心了,有這么個愛家顧家且心思縝密的好女婿,女兒一定是享一輩子福的。
由於妻子生產時自己身在韓國下LG杯的決賽,做事一向到位的俞斌這回對妻兒很是愧疚。妻子如他所願,為他添了一個同樣漂亮的女兒,身處兩位「美女」中的俞斌樂不可支。在韓國取得冠軍後,他就一直在想該送什麼樣的禮物給初生的女兒。想來想去,他還是挑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撥浪鼓,覺得她應該最先聽到美妙的聲音。另外,他還買了個很專業的照相機,想為女兒記錄下珍貴的每一個可愛瞬間,可是因為不懂得挑選型號,買了一架用要用APS膠卷的。這種型號的相機光沖印費就夠他受的,而且必須是很專業的照相館才有能力沖印,非常麻煩。拿回上海後,太太就一直在說他「戇」。
以往一向興趣廣泛的俞斌閑來無事,再也不會去踢足球了,他說他一空下來就看女兒可愛的小臉,他發現天天都有變化,真是神奇。俞斌還說,他的冠軍獎杯上有一粒純金的象徵棋子的黃金扣子,他打算等女兒長大後,取下來去為她打一串項鏈。看來,這個好女婿、好丈夫,又會是一個無人能及的好父親。
2. 上門女婿小說他買的股票掙千億叫什麼小說
女婿的這個小說,這個好像來說都是一些都市題材的小說,應該寫的還是非常不錯的呢。
3. 連載小說 《上門女婿》(十七)
夏艷在屋裡忙活著做飯,不知道水芹大媽已經走了。她出來倒洗菜水,看見凳子空著,水芹大媽不見蹤影。她媽坐在人窩里,張牙舞爪的表演著,遠看像耍猴賣藝。
夏艷來了氣,蹬蹬蹬走過去,對著她媽喊了一聲,我水芹大媽走啦!
夏艷媽這才意識到自己表演的太投入了,把水芹嫂子給忘記了,心裡擔憂水芹嫂子回家不知道怎樣編排她呢。可是,她嘴上卻不認賬,裝作不在乎地說,走就走了,有啥大驚小怪,本來我還不想來呢,是她央求我陪她買衣服,我扔下家裡一大攤子事,捨命陪君子,她卻自個走了,太不地道了。
圍觀的人看見好戲要散場了,紛紛離去。
夏艷媽站起來,沒事人似的,跟在夏艷後面說,中午炒幾個肉菜,我這嘴裡寡淡的很,都好長時間沒吃過葷腥了。
夏艷本來准備午飯就著店裡已有的幾樣菜,簡單的炒幾個素菜,沒料到她媽點名要吃肉,就把眉頭偷偷皺了皺。想著她媽來西安畢竟是客人,她只拿幾個素菜打發是有點說不過去,只好又去菜市場割肉。一頓飯吃畢,夏艷媽不光嘴唇油汪汪,而且油順著嘴角蜿蜒到下巴上。夏艷看不下去,把臉擰則悉到了一邊。夏艷媽剛扔下筷子,就嚷嚷著渴死了。夏艷顧不得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剩汁,趕緊的把水壺接滿水坐在爐子上燒水。夏艷洗鍋刷碗時,她媽假惺惺地說,來,把李涵給我,你抱著娃幹活不方便。
誰知李涵根本就不要奶奶近身,只要奶奶朝前走一步,就大聲啼哭。歇斯底里的,大有把屋頂掀翻的架勢。夏艷媽打了一個寒顫,她想起了一句老話,如果小孩子看見就哭的老年人,多半這人就會不久於人世。她臉色難看的幾乎要哭的樣子,訕訕的走開了。
根生一直沒怎麼說話,吃過飯默默的幹活去了。夏艷媽吃了一頓美味佳餚,心情大好,對根生冰釋前嫌,她善心大發,跟女婿說,剛吃過飯,歇會再干吧。根生嗓子眼裡嗯了一聲,該幹啥繼續幹啥。
夏艷媽吃飽喝足,拍拍屁股,要走人。她跟夏艷說,都是你水芹大媽,讓我白跑這一趟,還得搭上來迴路費,不劃算。
夏艷巴不得她媽早點回去,免得她又生事。就攆著給她媽手裡塞了一卷子錢,夏艷媽用手捏了捏,滿意地笑了,還是夏艷實在,她進一趟城,路費報銷了,還落了一筆零用錢。
店裡地方小,根生每天早起把摩托車推到門口,晚上再推進屋。顧客看見門口經常停著摩托車,以為他家還修理摩托車,就有顧客推著摩托車過來問他修不修理。根生起先還說不修,顧客不信,狐疑地看一眼他的摩托車,不修摩托車你給門口放一輛摩托車幹啥?分明是誤導人呢。問得多了,根生心裡不免活泛起來,想著街上跑的摩托車越來越多,摩托車修理這塊還是空缺,如果從修理自行車升級到修理摩托車,等於是上了一個台階,更有發展前途。
根生思量了幾天,決定擴孫咐乎大經營,自行車和摩托車修理兩種經營並存。他想得比較現實,按長遠眼光看,修理摩托車是比修理自行車掙錢,可是,眼前來看,他家修理摩托車是新業務,他吃不準,萬一沒有生意呢,那就用修理自行車貼補。
根生沒跟夏艷商量,他是瞧不起夏艷的,認為夏艷就會出蠻力,動腦瓜子不行。可是,不跟人商量,他自己又吃不準,還是找師傅說道說道,心裡踏實。
師傅自從退休後,就頻繁的回老家,說是把幾十年虧欠老家的情補回來。所以師傅到他店裡來的次數少多了。根生拿不準師傅最近在不在西安,就想著讓夏艷去一趟師傅家,到時候自然會把師傅在不在家的消息帶回來。
吃過午飯,根生對夏艷說,這會不忙,你抱著娃到二姑家串門去,有一段時間沒去二姑家了。根生平時是不喜歡夏艷往二姑家跑的,也不是他討厭二姑,而是討厭丈母娘,凡是跟丈母娘家有瓜葛的人他都遠離三分。
夏艷是沒心機的,聽見根生讓她抱著兒子到二姑家串門,也不問個緣由,高興的抱著兒子就走了。
晚飯時分,夏艷沒回來,也沒來電話,根生預感到師傅在家。果然,師傅騎著自行車來到店裡,根生停下手裡的活,親親熱熱的叫了一聲姑父。師傅滿意的笑了,說,這就對了,就應該叫姑父嘛。沒等根生讓,他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,說,幹完活跟我回家吃晚飯,你二姑做了你愛吃的米飯炒菜。
根生沒說話,手底下加快了速度。打發走最後一位顧客,根生把工具收拾進屋,然後在試輪胎的水盆里洗手,他把洗衣粉倒在手心,仔細的簡咐搓洗著,用手指摳著指甲縫里的油污,師傅看了一會,說,不能用洗衣粉洗手,會把手腐蝕壞的。根生說,我是專門用洗衣粉洗手的,機油就認洗衣粉,用別的洗不幹凈。根生說著話,又在水盆旁邊拿過一隻刷子,死勁的在手上來回刷,試圖把嵌入紋路里的污垢刷干凈。師傅在心裡嘆了一聲,根生真能吃苦,幹啥都不容易呀。
師傅心疼地說,根生,以後幹活時帶上手套,就不沾油污了。根生說,戴手套幹活不方便,話說回來,咱本身就是下苦的,這點事算不了什麼。師徒倆說著話,根生到水龍頭底下沖干凈手,上閣樓換了干凈衣服,出來關店門,剛洗過的手,一股洗衣粉特有的芳香濃得把四下里的空氣溢得滿滿的。
關了店門,根生並不著急走,而是站住了。
師傅,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。根生覺得,在需要請教問題時,還是叫師傅順口。
師傅不知道根生要說什麼,因而謹慎地問,啥事呀?
自從我有了摩托車,老有人問我修不修摩托車,我想如果修理摩托車,可能比修理自行車有前途。
師傅脫口而出,那當然,雖然都是修理,可是技術含量相差大了,街上跑的摩托車越來越多,是個好思路。
根生要的就是師傅的這一句肯定,他心裡有數了。說,我准備關門歇業一個月,到摩托車技術培訓學校系統的學習學習。
一個月就能學會修理摩托車技術,不能吧?師傅表示懷疑。
根生沒辦法回答師傅的疑問,也不全是沒辦法,而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屑解釋的太清楚的意思在裡面。在他看來,一輛小小的摩托車,一眼就能看清全部零部件,用一個月時間學習足夠了。當初師傅讓他考了摩托車駕駛證再騎摩托車上路,他沒去考,還不是照樣把摩托車騎得呼呼的,師傅膽子也太小了。
根生把摩托車發動起來,對師傅說,姑父你坐上來,我馱著你。
姑父說,那我的自行車怎麼辦?
你坐在摩托車上,用右手扶著自行車把,我騎慢點,你坐在摩托車上把自行車推著,這不就回家了。
姑父想起來他在路上看見年輕人這么做過,就笑了,說,現在的年輕人,啥都敢做,好吧,我也趕一回時髦。
姑父說著,把自行車跟摩托車並排放好,自己站在兩車中間,用腳把自行車腳撐子朝後一踢,然後用右手扶著車把,左手拽了一把根生的後腰,坐在摩托車後座上,調整好坐姿和手扶的姿勢,說,好了,出發!
第二天下午,根生讓夏艷看著店門,他出去一趟,夏艷也沒問根生干什麼去,只是答應一聲好的。根生騎著摩托車,照著收音機里說的摩托車技術培訓學校地址,報名去了。
晚上,根生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,他在想,他去學習的這一個月是關了店門還是開著店門,考慮的結果是,這一個月,店門不能關,還得開著,如果關了店門,顧客吃幾次閉門羹,就不會再來了,那樣的話,自行車修理鋪的生意就徹底沒了。開著店門,夏艷可以坐在店門口給顧客一個一個的解釋,夏艷就是一張活的告顧客書,先拉住顧客,一個月後他回來了,生意再接上。想到這里,根生捅一捅睡在旁邊的夏艷,想跟她交代一下。可是,夏艷睡得呼嚕連天,根本就叫不醒。還是算了,估計叫醒來也是迷迷糊糊,聽上半天保准還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,還是到了早上再說吧。根生翻過身,不久就進入了夢鄉。
第二天早上,根生照例開了店門,對夏艷說,你的任務是看著店門就成了,不接待顧客,我出去學習一個月。
夏艷驚訝地問,學習啥呢?咋沒聽見你說過。
學習修理摩托車技術,學習回來就開摩托車修理鋪。根生簡單地說。夏艷沒反應過來,瞪著眼睛看著根生。
根生沒理會她,懶得再跟她解釋,騎著摩托車走了。
夏艷抱著兒子坐在門外看街景,就有顧客推著癟了氣的自行車走過來補輪胎,夏艷本來想拒絕,又一想,自己會補,閑著也是閑著,還不如給顧客補了,起碼掙點房租,這修理鋪每天開著門,有費用呢。
夏艷回屋找到一條舊床單,把李涵五花大綁後背在背上,騰出兩只手,以便給顧客補輪胎,顧客一看她是女的,還帶著個孩子,不放心她的手藝,站在旁邊不錯眼的看著她幹活。夏艷麻利的單手把自行車來個倒栽蔥,用別子把內胎別出來,動作干凈利索,顧客看了,就知道她是補胎內行,自覺的朝後倒退了幾步,免得遮擋住光線影響她幹活,顧客看了一會,站累了,後來索性坐到門口的小板凳上,放心的把車子交給夏艷了。
夏艷剛給顧客補好輪胎,又有一個小男孩推著自行車來充氣,夏艷二話不說,拿著氣管子就給小男孩充氣,小男孩說,阿姨,你是女的,咋還會充氣呢。夏艷笑著問,為什麼女的就不會充氣呢?小男孩說,我媽就從來不給自行車充氣,都是我爸替她推到自行車修理鋪充好氣她才騎,我爸要是出差,剛好我媽自行車沒氣了,她就把自行車扔到車棚,不騎了。那她出門怎麼辦?夏艷問。坐車或者走路,小男孩回答。夏艷羨慕地說,你媽真有福。
一個上午,夏艷忙忙碌碌的就過去了。
吃過午飯,有個顧客自行車車閘斷了,夏艷沒換過車閘,沒把握,就推掉了。顧客走後,夏艷很懊惱,本來到手的錢,白白放走了,心裡就想著,等根生晚上回來了,讓根生教教她。
晚上,根生回來了,夏艷說,先別急著洗手吃飯,給我教教換車閘。根生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,就問,怎麼突然想起來學這個了。夏艷自豪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錢,在根生眼前晃著,說,這是今天的營業額,不少吧?
根生見了,大受感動,他大方地說,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,你掙得錢歸你。
夏艷不是貪錢的人,說,不行,這是營業額,營業額當然歸店裡,我需要錢朝你要,公私分明嘛。
根生滿含愛意的看了一眼夏艷,說,還是先吃飯,等李涵睡著了我再教你。
吃罷飯,夏艷把李涵哄睡著,卧在閣樓上,在屋裡狹窄的地面上,燈泡在頭頂上照著,根生開始教夏艷換車閘。沒有現成的換車閘的自行車,根生拿自家的自行車當試驗品,把本來好好的車閘拆下來,拿一根新車閘換上,嘴裡跟夏艷說,車閘好換,難的是換上了新車閘,調試車閘的松緊度。鬆了剎不住車,緊了車子阻力大。夏艷不錯眼的看著,根生換好車閘,把自行車行李架提起來,用腳猛蹬一下腳蹬子,自行車後輪高速嘩嘩轉動起來,根生用手一捏閘,自行車後輪穩穩地停下來。根生說,看清楚了吧,就是這樣。他把自行車交給夏艷,說,該你了。
夏艷笑著開始操作,先把根生換上去的車閘當作壞車閘拆下來,然後把根生遞過來的新車閘裝上去,換的過程很順手,還真的如根生講的那樣,裝上去的車閘,怎麼都調不好松緊度,不是緊了就是鬆了,急得夏艷滿頭大汗。最後,還是根生看不過眼,過來幫她調合適才算了事。
根生說,今晚就這樣吧,一口吃不成個胖子,調車閘憑得是經驗,你換閘時慢慢琢磨吧。
夏艷是急性子,來來回回一番折騰,她就有些泄氣,聽根生這樣說,她不置可否。累了一天,她就想攤開四肢躺在床上。於是,夏艷把工具放回原位,大概收拾了現場,洗臉刷牙,爬上閣樓睡下了。
4. 連載小說 《上門女婿》(十五)
根生叉開兩腿坐在摩托車後座上,第一次坐摩托車,一雙手不知道朝哪裡扶,只好搭在自己大腿上。張經理在後視鏡里看到了,開玩笑說,你放心,我不是同性戀。可是,別怪我沒提醒你,你最好摟著我的腰,萬一我加大馬力飛跑起來,把你摔下來怎麼辦。
根生只好把手虛虛的搭在張經理腰上,要他摟著陌生人的腰,他覺得難為情。張經理沒說話,一腳油門,摩托車嗖一下朝前飛馳而去,根生沒防備,差點從摩托車上顛下來,趕緊死死摟住張經理的腰。張經理笑了,心裡說讓你扭捏!根生從後視鏡里看到張經理不懷好意的笑,知道張經理在捉弄他,他不由得飛紅了臉。
張經理把車速放慢,大著嗓門說,其實騎摩托車很好學,會騎自行車就會騎摩托車。你記住兩點,就可以自如的騎著上路了。第一,發動用腳踩,第二,剎車用手捏。根生沒聽明白,把手從張經理腰上搭在張經理肩膀上,頭從張經理脖子上伸出去問,恁再說一遍,俺沒聽清楚。
張經理沒說話,而是給摩托車減速,然後把摩托車停在馬路邊,扭著頭讓根生下去。根生不明白騎得好好的,怎麼突然讓他下去,他就起了疑心,怕他下去後張經理騎著他的摩托車跑了,他可就虧大了,他才不上當。根生坐在摩托車上沒動,張經理指揮不動根生,只好自己從摩托車上下去了。站在地上的張經理,手還扶在摩托車把手上,以免摩托車倒下。
張經理看著穩穩坐在摩托車後座上的根生,也沒生氣,而是笑了,心裡說如果我想騙你,還用到現在才騙嗎。張經理笑過後開始給根生講解,怕根生聽不明白,就給他演示。他讓根生下來站在他邊上,也是為了讓根生更直觀的感受和體驗。張經理把右腳踩在啟動桿上,一使勁,摩托車就突突著朝前奔去,他用右手在車把上一扭,摩托車就穩穩的停下了。
根生來了興趣,從摩托車後座上下來,說,這電驢子真聽你的話,我來試試。
張經理把摩托車交給根生,根生學著張經理的樣,把右腳踩在啟動桿上,一使勁,摩托車就像脫韁的野馬朝前沖去,張經理趕緊用手拖住後座,命令根生,用右手剎閘!根生慌亂中丟了摩托車,摩托車兀自擰著麻花朝前飛奔。張經理撒腿就追,然後一個猛撲,終於把摩托車把手抓在手裡,使勁一扭,摩托車震顫著發出嗚嘟嘟的一聲,蔫了下來。
根生臉色煞白。張經理說,我的個天哪,就你這水平,還敢買摩托車。算了,我送佛到西天,幫忙幫到底,今天先給你把摩托車送到店裡,改天給你當教練。
根生忙不迭地謝過張經理。張經理重又坐上摩托車,根生不等張經理發話,趕緊乖乖地坐到摩托車後座上,把兩只胳膊環在張經理腰上,張經理從後視鏡里看到根生依然煞白的臉,在心裡鄙視著他,根本就不像河南人嘛,屁大點事就嚇成這樣。
兩個人各想心事,一路無話,不久就來到根生的自行車修理鋪,張經理給摩托車熄了火,停好車。根生讓張經理進屋喝口水,張經理說,不喝了,我走了這半天,不放心店裡,今天認個門,改天專門來喝水。
根生再沒客氣,也有顧客在他店門口等著他修理自行車呢。
張經理坐公交車回去,根生目送張經理遠去,抱歉的朝等待的顧客笑笑,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。有相熟的顧客跟他開玩笑,快別笑了,趕緊的給我們修車,再笑就沒眼睛了,我們可不想當冤大頭。根生看一眼那人的自行車,自信地說,就你那點毛病,我閉著眼睛都修了,根本就不用眼睛看。
根生嘴上開著玩笑,干起活來卻不馬虎。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,他正低著頭幹活,師傅下班從門口經過,看見自行車中扎眼的停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,好奇是誰的,就走了過來。
師傅見根生在幹活,就沒打擾他,自己站在摩托車跟前研究似的打量著,根生雖然在幹活,眼睛餘光一直沒離開他的摩托車,看見師傅站在摩托車跟前,他先叫了聲姑父。
姑父轉過身,問他,是誰的摩托車?
我剛買的。根生小聲回答。
你會騎嗎?沒見你騎過摩托車嘛。姑父關心地旅茄纖問。
我不會騎,買回來了就會騎了。
姑父說,你說的倒是輕巧,騎摩托車要考駕駛證呢,不是隨便騎的。
根生在心裡笑話姑父膽子小,騎摩托車還要考駕駛證,納中他沒聽說過。再說了,花錢考駕駛證,劃不來,人家張經理說過了,保證教會他,考駕駛證的錢就省了。
姑父就像根生肚子里的蛔蟲,知道根生心裡正想著啥,他說,駕駛證一定要去考,這筆錢千萬不能省,別相信有人跟你保證教會你的話,做人要實誠,尤其是駕駛摩托車,肉包鐵,很危險的,要嚴格按照交通規則行事,馬虎不得。
根生知道拆仿姑父是為了他好,他且先答應姑父,下來考不考就由不得他了。
根生於是就應付姑父說,姑父說得對,我抽時間去考駕駛證。
姑父對根生的態度很滿意,吃過午飯他還要午休,就地告辭了。
張經理說話果然算數,這天下午,他騎著摩托車來到根生店裡,根生正在幹活,忙停下手裡的活過來招呼張經理,張經理說,把你手上的活麻溜的幹完,我發現了一個絕好的練車場地,帶你學騎摩托車去。
根生很感動,三下五除二幹完手裡的活,再來顧客他就不接待了,說有事,不營業了。
這天下午,根生終於學會了騎摩托車。
剛學會騎摩托車,根生心正熱著,恨不得騎著摩托車滿世界逛去,怎奈他要幹活,沒機會展示,就想著回李家莊顯擺。他實在等不及,在學會的第二天黃昏,關了店門後,騎上摩托車回李家莊去了。有了摩托車果然快,平常坐公交車用一個小時到李家莊,他騎摩托車只用了半個小時,深秋的風像刀子,一下一下的割著根生的臉,他臉都麻木了,像糊著一張牛皮紙。根生到李家莊天還沒黑透,進了村,他把摩托車放慢速度,小心騎行在小巷裡,一路上故意把喇叭按得震天響,可惜路上沒碰到一個村民,倒是嚇得夜遊的流浪狗夾著尾巴躲在牆角打哆嗦。到了家門口,根生用喇叭聲代替他叫門,滴滴滴滴一陣,然後打開摩托車前大燈,探照燈似的直射在大門上,亮光透過門縫,把院子照得雪亮。
夏艷一家人正坐在堂屋裡吃晚飯,聽見大門外的摩托車喇叭聲,心想不會是沖著他們家來的,沒理睬,繼續吃飯,可是緊接著,雪亮的燈光從門縫里透進來,直射堂屋。
夏艷爸說,咦!看樣子是到咱家來的,我去看看。說著站起身朝大門走去。
夏艷爸打開大門,看見有個人戴著頭盔,騎在摩托車上,也不說話,而是朝他又按了一下喇叭。
你找誰?夏艷爸問。
我。根生的河南腔答道。
夏艷爸一聽是根生的聲音,就笑著說,咦嗬,我根生鳥槍換炮了,有本事!說著把兩扇大門開到最大,讓根生騎著摩托車進來。
根生一腳油門,摩托車射進院子。
夏艷聽見根生的聲音,抱著李涵攆了出來,稀奇的看著根生把摩托車熄了火,停好,她趕在根生前面回了屋,把李涵交給小妹冬艷抱著,自己給根生拿碗筷,盛飯。
夏艷媽冷冷地看著這一切,把嘴一撇,在心裡說,有點錢就燒得不行,還買摩托車呢,咋不買汽車呢,咋不買飛機呢。看見夏艷殷勤的樣子,更加的不滿,不出聲的罵夏艷,真是個傻子,根生買這么大的一件大傢伙,連跟你商量都不商量,看來根本就沒把你在眼裡放,要擱我,絕不饒,不挖爛他的臉才怪。
根生停好摩托車,並沒進屋,而是慌慌張張去了廁所,在路上他就憋得不行,想著馬上要到家了,於是就忍到現在。根生從廁所出來,直奔堂屋,夏艷把飯已經給他放在桌子上,筷子架在碗上。根生是真餓了,也沒朝周圍看,拿起筷子就吃飯。
夏艷媽晚飯吃得少,已經放下了筷子,正罵著夏艷,看見根生進來,故意低著頭坐著沒動。她在等根生先跟她打招呼,結果根生壓根就沒朝她看,光顧著吃飯,她在心裡罵根生,沒出息的吃相,餓死鬼托生的!
冬艷沒抱過嬰兒,李涵脖子支撐不住他的大腦袋,腦袋晃晃悠悠做不了自個的主。冬艷不知道抱嬰兒要用手扶在後腦勺上,才不至於扭了孩子的脖子。她情急之下,用胳肢窩死死的夾緊嬰兒的頭。李涵的腦袋被冬艷箍得很不舒服,就嗷嗷哭起來,哭起來的模樣像個老頭,醜死了,冬艷嫌棄的把臉扭到一邊去了。夏艷媽指桑罵槐的罵孫子,不知好歹的貨,你四姑抱著你還哭。
根生本來就跟丈母娘不對付,能聽不出來丈母娘的弦外之音?他不動聲色的吃著飯,嗓子眼裡哼一聲,表示著不屑。心裡說,我知道你不服氣,我不光買摩托車,我還要買汽車呢,氣死你。
夏艷媽起身,扭著氣呼呼的背影,回房間去了。根生胃口好,連吃了三碗飯,也不計較剩菜盤子里有別人的口水,把桌上幾只盤子清掃的狗舔似的干凈。
吃罷飯,根生就回自己屋了,夏艷懷里有孩子占著,當然不用收拾洗涮鍋碗,由她兩個妹妹秋艷和冬艷處理善後。夏艷抱著李涵跟在根生後頭回了屋。
根生坐在床沿,夏艷把兒子遞到根生面前,說,看!爸爸回來了!根生冷漠的看著兒子,想到兒子叫李涵,他心裡就別扭,他沒辦法喜歡兒子,他把頭擰到一邊去了,說,我累了,要睡覺了。
夏艷也沒多想,她以為根生真的是累了,把兒子抱正,說,那你趕緊睡吧。
躺在熱乎乎的被窩里,根生並無睡意,夏艷摟著孩子也躺下了。根生忽然捅一捅夏艷,他還不習慣叫兒子的大名,而是稱娃,他跟夏艷說,把娃放在家裡讓你媽帶,店裡我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。
夏艷說,李涵才不到兩個月,要吃奶呢。再說了,我媽早就說過,她不幫我看娃。你再辛苦幾個月,等過了年,開了春,我帶著娃去西安。
根生嘴裡嘀咕著,爭著搶著叫娃姓李,卻不看娃,難道讓姓韓的看。他要是知道孩子生下來到現在,丈母娘幾乎沒抱過,他還不更加生氣。
夏艷迷迷糊糊正睡著,聽見旁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,她本來瞌睡就多,有了孩子,瞌睡總是睡不夠。夏艷眼皮發沉,又進入了夢鄉。等她終於睜開眼睛,床上已經空了,根生不見了。窗戶透進光亮,天亮了。
根生起床的時候,天剛麻麻亮,有心讓夏艷起來給他做早飯,想想還是算了。他心裡對夏艷不給他做早飯還是有怨言的,他索性也不洗漱了,洗了路上見了風更冷。根生來到院子,岳父已經起床了,在院子里收拾秋收回來的豆子,看見根生,說,這就走?吃過早飯再走,身上熱火。
根生說,不吃了,趕到西安再吃。他心裡想的是,要是有心讓我吃早飯,這會肯定都做好了,明顯的沒打算讓我吃嘛。誰不知道農村人吃早飯是九十點,到那時候我騎車到西安,都中午了,一上午時間就耽誤了,就為了吃一頓早飯,那也太不劃算了。
5. 天堂請往左,右邊是深圳
文/培則邊瑤姑娘❤
2018/3/26 星期一 晴
我很窮,但真的很愛你。我一定要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!
那麼用什麼證明呢?
其實天堂和地獄不過一牆之隔,永遠不要囂張。因為浮的越高,摔的更慘。
這裡面說的謹中缺每一個人,其實是我們自己。
親愛的,執此冰祥辯冷之手,讓我們一起孤立無援。
那是一九九二年,鄧小平剛剛南巡完,深圳就像一個迅速膨脹的大麵包,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公司成立,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懷揣夢想,拿著邊防證擁進這個南海邊的小漁村。
他們分別是肖然、劉元、陳啟明、韓靈,剛大學畢業懷揣著熱血希望來到深圳,一個希望之城。
這是深圳,你有錢,可以為錢自豪,沒有錢但有未來,可以為未來自豪;又沒錢又沒未來,只能假裝自豪。
肖然就在這里當采購員。當時流行一種說法,把各種職業分了三六九等,其中一句說的就是采購員:三等人,干采購,白吃白喝拿回扣,地位僅次於人民公僕和「扭扭屁股就掙錢」的明星。
他住在藍園,那種喧囂混亂,充滿了動盪與不安的生涯,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,什麼人物都可能出現,就像一出自發上演的,沒有編劇、沒有導演的電影。
你是旁觀者,但你隨時有可能成為主角。
劉元進了日企,從打掃衛生開始做起。一直默默無聞,本分老實干好分內工作,對於升職和漲工資只能想想算了,也許是每個人生命中都有至少一個貴人,他的卑躬屈膝被上司清水科長看到了,從此以後他踏上了順風路。
他一路討好日本科長,地位越來越高,被中國職工孤立、設身處地陷害他,都說他為日本老闆拚命,是賣國賊。但是這些話更多是嫉妒, 生存的經驗足以證明:尊嚴和自由並不是最重要的,每月能不能按時領到工資,這才是生活的經驗。
韓靈畢業後就奮不顧身來深圳找肖然,一起住的地方就是藍園,肖然沒錢很自卑,同時也很敏感和強烈的自尊心,不容許別的男人多看韓靈一眼。那個夜晚,他抱著韓靈,喃喃細語: 抱著你,就像抱著我的小女兒一樣,不忍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。
肖然不止一次對韓靈說,我很窮,但我很愛你。我一定要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!
我很窮,但我很愛你。
韓靈在十年裡流產過兩次,從此沒有了生育能力。經歷了熱戀結婚再到離婚,我們都知道愛情里的兩個人需要互相尊重和信任,然後貧賤夫妻百事哀,很多猜疑,只是源於不自信的惱羞成怒。
劉元一直喜歡韓靈,很不甘心。在經歷了人生百態,在名為「天堂」的酒吧里,劉元左擁右抱,不斷被小姐灌醉。那一刻,他忽然發現,自己這些年孜孜以求的愛情,不過是一種虛妄,就像狗雖然奔跑追逐,但並不愛任何一塊骨頭——它只是想咬一口,或者,僅僅是不想讓別的狗得逞。
陳啟明來到深圳,最後成為了上門女婿。老丈人有很多錢,他和黃芸芸這個有語言障礙的女孩結婚了。他一直在買股票,那是一九九六年底,深圳股市實行T+1交易制。當天的買盤不能當天出手,必須隔日交易,股市應聲狂瀉,大盤綠成一片。
他不懂行市,只會借錢買一支股。他不服輸,一直有種闖勁。他只會問「娘家人」要錢花,永遠不會滿足只會更猖狂。
直到他遇到自己的大學女神孫玉梅。
他開始出軌,其實明明知道孫玉梅是貪圖他的錢,但畢竟那是自己大學四年暗戀的女孩,縱使她再無情,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為她花一切。
直到最後分開的那個夜晚,月亮滑進雲層,海面上波光閃爍。一片靜謐之中,陳啟明和孫玉梅在一個床上,月亮出來了,看見一滴眼淚正慢慢地從陳啟明臉上滑落。
我們且不說陳啟明怎樣,但是既然來到世界,來到這里, 每個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,三觀不同,追求的東西不一樣而已,沒有誰比誰高尚。
肖然剛成立了公司時,其實全靠貴人周振興幫助。周振興是個十分謹慎的人,但肖然也是他的貴人。那時候的肖然還很善良,尤其見不得別人受苦,誰多幹了點活,他就過意不去,立馬掏腰包打賞。
周振興輕拂雲袖,漫卷長夜,大馬金刀地走到桌前,揮毫寫下兩個大字,權威。然後遞給他,淡淡地說不能解決所有問題,你得有這個。
肖然和周振興的一拍即合,就像「 才逢名主,馬遇伯樂,赤馬給了關老爺 」。
有錢了,成了億萬富翁的肖然眼望大廈高高的尖頂,心中慷慨頓生,朗聲吟道:「本是沿路打劫,不想弄假成真。」這話是朱元璋當皇帝後時劉伯溫說的。
肖然有錢飄了,他在眾多女人眼中就是個暴發戶,粗魯野蠻。他開始不顧家,也許是真的忘了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韓靈。
肖然有了新的女人,衛媛。在他生前,對韓靈又打又罵,對衛媛卻很溫柔。衛媛打胎後,他在她的身邊守了整整一個禮拜,一天三頓喂她吃燕窩。衛媛說,那是我一生中吃過的最甜的東西。
看到這里,我心痛。我在想,到底是什麼仇恨引起夫妻兩人走散,以前韓靈打胎的時候,肖然並沒有陪在身邊,他給韓靈帶來了什麼,不孕?蒼老?青春?
再也沒有堅不可摧的愛情,海誓山盟太容易被擊潰,再堅固的愛情也敵不過無處不在的誘惑。
肖然開始迷上了賭,在死後的三年多時間里,誰都不知道他輸了多少錢,陳啟明估計有幾百萬,陸可兒說最少兩千萬,周振興伸出一隻巴掌,說光我知道,就不下這個數,「他已經瘋了。」
劉元說:「 深圳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。因為它堅硬的牆,冷漠的心,以及脆弱的生活。」
劉元對陳啟明說:人生不過是虛妄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一切悲劇,都是因為我們想的太多。
鵬鳥的故鄉。夢想之都。慾望之淵。愛無能的城市。淪陷的烏托邦。失去信仰的耶路撒冷,然而你知道,一切比喻都沒有意義。
那座城市,也許只是你的想像。它出現與一夜之間,像海市蜃樓一樣虛幻而美麗,你走得越近,就越看不清它。你凝視著它,為它哭,為它笑,久而久之,你終於發現,原來它只是你的影子。
肖然死後,留下一封未寄出的給韓靈的信:「 我現在功成名就,卻經常感到孤獨。我討厭過你,但直到你走後我才明白,原來我一直討厭的你,已經成了我不可割捨的一部分…… 」
劉元聽到肖然的噩耗後,他雙眼緊閉,坐在那兒不停地喃喃自語:「浮生如夢,一墮十劫。要之不離,要之不棄,不離不棄,得見真知。」
人生不過是一場虛無的華宴,觥籌交錯,歌哭無休,然而任何人的缺席都不會改變什麼。
少年時的意氣風發,終歸還是對這個世界理解不夠。
不說也罷。
我是邊瑤,我有故事你有酒嗎?
我的故事中,或許有你的身影 。
如果不能經常見面,就在此祝你早安、午安、晚安。希望一切安好。
無戒365極限挑戰訓練營第53天
6. 連載小說《上門女婿》(四十六)
早上一般是夏艷先到修理廠,根生都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。他在家吃過夏艷留給他的早飯,這才駕著北斗星去上班。
他在自家修理廠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泊好車,不能佔用自家做生意的車位。他討厭老鄉來修理廠不是修車而是找他拉閑話,拉閑話也就算了,卻是沒眼色地把車停在車位上,半天都不走,嚴重影響他家做生意。這種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行為最讓他憎惡。他也不明說,而是把一張胖臉垮下來,以期逼走老鄉。可是,老鄉也許反應遲鈍,沒有意識到自己影響了人家的生意,繼續占著車位。後來老鄉終於要走了,瘟神終於要走了,他心裡高興,臉色卻繼續難看著,怕老鄉給點陽光就燦爛,不走了怎麼辦。根生當然沒有起身相送,你耽誤我生意我還送你,把別人當傻子呢。如果恰巧旁邊還有另外的人,他就對那人說,這人人品不行。從此這老鄉在他這里就成了不受歡迎的人。
根生下了車,用遙控器鎖了車。夏艷聽見遙控器響,就知道根生來了,她在眾多的遙控器聲音中,第一時間就能辨別出自家的聲音,這聽力是練出來的。
夏艷聽見遙控器響,就緊張,她寧願根生不來上班才好。總經理辦公室跟接待室是里外套間,去辦公室要經過接待室。夏艷緊盯著門口,門口忽然一黑,根生的將軍肚挺進了接待室,腦袋還滯留在門外。夏艷趕緊大聲說,韓總好!接待室前台於小麗對根生這種做派很看不慣,她是夏艷的遠房表姐,其實只比夏艷大兩天。覺得表妹嫁給這種人不值。於小麗沒朝根生看,也沒問候他。根生陰著臉,氣鼓鼓地進辦公室去了。
夏艷跟了進去,幫根生沏茶。根生說,滾出去,你是經理,沏茶這種事是你乾的嗎?前台就是搞接待的!夏艷說,小麗姐這會忙著,誰沏都一樣嘛!根生砸了一隻玻璃杯,用來表達他的不滿。幸虧夏艷離得遠,要是離得近,他嘴巴子就呼上去了。
跟你說過多少次了,豬腦子!怎麼還叫小麗姐,稱呼員工應該姓什麼就叫什麼師,也可以直呼其名,就是不能哥呀姐呀弟呀妹呀,聽起來像到了親戚窩,一點都不嚴肅,哪有個公司樣。員工之間也可以叫名字,也可以叫什麼師。高低貴賤還是要有區別的。根生教育著伏搏夏艷。
夏艷怕根生繼續糾纏,她讓根生糾纏怕了,於是大聲朝外面喊,於師,你進來一下!於師並沒進來,也沒應答。夏艷就出來看是怎麼回事。於小麗仰著頭坐在電腦跟前,並沒干什麼事,夏艷有點惱火,問,我叫你你沒聽見嗎?
你沒叫我呀?小麗裝糊塗。
我在辦公室叫你,我說於師你進來一下。
小麗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夏艷,沒說話。被表妹叫成師傅,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大了,界限感分明,讓她有寄人籬下的感覺。當年她下崗在家,她丈夫在央企上班,工資高,而且只有一個獨生女兒,所以沒有生活壓力。她每天早上去跳跳廣場舞,下午去棋牌室打打牌,日子過得滋潤著呢。夏艷家新開了修理廠,缺人手,想著她閑賦在家,離職前是辦公室主任,善於跟人溝通,就叫她來修理廠管人事和接待工作。她堂堂國企辦公室主任,屈尊到一家私人企業做勤雜工,傳出去不好聽。所以就不想來,夏艷說就當是給她幫忙,她卻不過情面,心想全當是散心,就答應了。誰知來了之後,才發現根生就像女人到了更年期,情緒很不穩定,心情不好時,就對她吆五喝六的,她看在夏艷面子上,也就沒計較。否則按她的性格,早就撂挑子走人了。
表姐對她這種態度,讓她很尷尬,臉憋得通紅,又不好跟表姐發缺岩祥作。就壓低聲音說,你去給根生沏壺茶。於小麗變了臉,她是地地道道的陝西人,會說河南話。平時心情好時,跟根生說話也用河南話,這時候用陝西話故意大聲說,憑什麼我去給他沏茶,你慣著他,我可沒義務慣著他。
根生聽見了,從辦公室蹦出來,指著於小麗的臉用河南腔的陝西話說,我這里廟小,供不了你這尊大神,你另謀高就吧!根生沒意識到,他的口音已經不是純粹的河南腔了,而是秦腔和豫劇的雜交了。
小麗早就想替夏艷教訓根生一頓了,她把心一橫,兩手叉腰,說,憑什麼你讓我來我就來,你讓我走我就走,我告訴你韓根生,請神容易送神難!
根生沒想到平常看起來柔柔弱棗氏弱的於小麗,骨子裡卻是這么的硬氣。他一下子愣住了,臉漲得通紅,嘴裡卻是說不上來話。僵持了一會,想著惹不起躲得起,拿了車鑰匙開著車就走了。一邊開著車,一邊發著誓,哼!晚上回家跟你表妹夏艷算賬。
夏艷站在旁邊,雖然沒說什麼,心裡卻是對表姐有意見的,再怎麼說,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根生下不來台吧,他是總經理,起碼的威望應該有的吧。
根生連著幾天沒到修理廠去。跟著老鄉到河南參加另一位老鄉修理廠的開業典禮,吃、住、行都是老鄉承包,打牌輸了老鄉借錢給他,日子過得很是逍遙自在。
於小麗本想藉此機會美美的替夏艷出口惡氣,沒想到揮出去的拳頭砸在了空氣中,根生居然遛了,而夏艷也不領她的情。她心裡很不爽,想一走了之,又咽不下這口氣。因而舉棋不定。這時候她才意識到,不能給親戚打工這句話真的是至理名言。恰巧她婆婆下樓梯時,一腳踩空,把腳給崴了,她正好藉此機會給根生撂挑子,上根生見識一下她的厲害,哼!讓你個河南擔見見啥叫馬王爺長著三隻眼。於小麗想著夏艷肯定不想讓她走,於是臨走給夏艷撂下一句話,等婆婆能下地了,她就上班。夏艷嘴上答應著,沒關系,你就安心的在家照顧阿姨吧。卻在當天晚上就提著重禮,去看小麗婆婆。婆婆是聰明人,以為夏艷借著看她的名義,其實是想確認一下她到底崴沒崴腳,她還不知道兒媳婦跟老闆鬧別扭的事。婆婆跟夏艷表態說,下個禮拜她女兒休年假,就來照顧她,你小麗姐就可以正常上班了。夏艷正在不知道怎麼跟小麗提不用來上班的話題,於是就借著小麗婆婆的話頭說,阿姨我不是來催小麗姐上班的,我是來給她送工資的,我知道你看病要花錢。說著,拿出一隻大信封,遞給小麗,小麗接過來用手一掂,心裡就有數了。沒想到夏艷看著憨憨的,做事卻是這么老辣。他們修理廠如果辭退員工,都會多給一個月工資,她是經理的表姐,多給的恐怕是別的員工的三倍吧。
小麗把信封朝桌子上一扔,生硬地說,李經理是大忙人,就不留你了,謝謝哦!夏艷這樣做其實心裡很慌恐,覺得對不起表姐,可是不這樣做,根生那邊就沒辦法交代,只好硬著頭皮得罪表姐了。
夏艷因為覺得對不起表姐,因而也沒跟根生說她辭退了表姐的事。根生不知情,從河南回到西安又跟老鄉打了一夜牌,一大早直接到修理廠去了。這幾天他終於想明白了,自己家的修理廠,他為什麼要躲,搞得他像個外人似的。
根生泊好車,夾著公文包雄赳赳氣昂昂走進接待室,眼睛餘光並沒看見於小麗,為了不輸氣勢,繼續仰著頭走進辦公室。夏艷跟進去幫著他沏茶,識趣的沒問他這幾天幹啥去了。她想著問了也是白問,搞不好會招來一頓打罵,她學聰明了,盡量少說話,多幹事。
根生沉不住氣,問,那個前台呢,上班時間幹啥去了?我告訴你,該罰錢的就罰錢,不能拉不下臉面!
夏艷故意淡淡地說,罰不上了,人家辭職了。
根生一愣,繼而臉上就有了笑模樣,不厚道地說,當初就不該讓她來,是非精,長舌婦嘛!
畢竟是自家親戚,被根生這樣說,夏艷覺得刺耳,她不想跟根生討論表姐,倒了茶就出去了。根生跟在後面,不依不饒地說,本事不行嘛,怪不得單位讓她下崗。
夏艷站住了,看了一眼根生,說,事情歸事情,一碼是一碼,不能侮辱人。
根生偏又說,人品不行嘛!他如果討厭一個人,就給這人定了性,慣用的詞語是這個人的人品不行。
夏艷忍著氣說,再怎麼說人家在咱們起步階段幫了咱們,不能過河拆橋。
根生就生氣了,說,什麼叫幫忙,我們給她開了工資好不好,而且還開的高工資。按說一個沒有技術含量的前台,拿的卻是跟大工師傅一樣的高工資,她還以為是自己工作能力強,其實完全是看在她是你表姐的份上,夠給你面子了吧。
夏艷平時說話心直口快,口無遮攔,這時候卻多了個心眼,並沒把多給了表姐三個月工資的事說出來。
一大早正是修理廠最忙的時候,接待室人來人往,夏艷怕影響不好,就說,在修理廠別說這些話了,讓員工聽見了看賤咱們,要說咱們晚上回家說去。根生心裡覺得有道理,嘴上還不依不饒,我是總經理,我愛咋滴就咋滴,哪怕我在這里翻跟斗呢,我看誰敢放一個屁!
夏艷嘆口氣,沒說話,她時常有一種秀才遇見兵,有理說不清的窒息感。小麗走了,前台暫時還沒招到人,她只好兼任著。一個修理工進來給她報告所修車輛的信息,她怕忘記了,嘴裡念叨著,拿筆在單子上記錄下來,根生趁機回了辦公室。
夏艷給他除了眼中釘,根生心情不錯,他怕夏艷晚上下班不坐他的車回家,臨近下班,夾著公文包,這里看看,那裡瞅瞅,用眼睛餘光等著夏艷收拾好了一起回家。兩個人只要在修理廠鬧矛盾,夏艷就不願意坐他的車回家,以免他在路上繼續發飆。
這一切夏艷看在眼裡,她故意磨磨蹭蹭,先把一天的單據做了匯總,然後又把保險櫃里的錢拿出來在驗鈔機上過了一遍,用皮筋紮好。根生並沒顯出不耐煩,相反卻是耐心十足。夏艷想著李涵也快放學了,這才換了工作服,拿起包準備回家。
根生趕緊鑽進車,發動了汽車,推開副駕駛門,等著夏艷坐上來。一路上根生脾氣很好,跟夏艷說他想買套房子,租人家的房子想添置個東西都不方便。夏艷心裡其實早就想買套房子了,想著父親晚上給他們修理廠看大門,白天還要回李家莊,幾十里路,騎著個破二手摩托車,畢竟奔七十歲的人了,吃不消的。買了房子,把母親接來,一家人住在一起。
夏艷雖然有這個想法,可是沒敢說出來,根生見夏艷沒表態,以為她不願意。就用小眼睛瞪夏艷一眼,心裡說,跟你說是瞧得起你,別給臉不要臉,明天我就去看房子。
夏艷也是沉不住氣的人,沒過幾分鍾,就按捺不住了,把身子擰到根生這邊,興奮地說,要買就買大三室的房子,住著寬敞。
根生說,那是必須的,你晚上把家裡的幾個存摺拿出來加一加,看有多少錢。根生做生意不愛算賬,都是年底存摺上有多少錢就是一年來所掙下的錢。
夏艷問,你說咱們買房子是按揭還是一把付清?
當然是一把付清了,按揭多麻煩,咱們又不是沒有錢。根生財大氣粗地說。
第二天根生早早就起床了,讓夏艷把他的那套藏藍色西裝拿出來。夏艷問,拿西裝幹啥?穿上買房子呀!那些賣房子的,都是狗眼看人低,咱打扮得像成功人士,他們肯定會像哈巴狗似的跟在咱屁股後面轉悠。夏艷想起來售樓先生大多都是穿著藏藍色西裝,打著領帶,跟根生西服顏色是一個色,就笑了。說,你穿上西裝,跟售樓部的工作人員能分得清誰是買家誰是賣家嗎?
根生不以為然,在他心裡,西裝是最高等級的衣服,遇到重大事件,必須穿上西裝。
根生見夏艷沒動,就白一眼夏艷,說,皮一樣,瓤能一樣嗎?窮小子跟成功人士能比嗎?那些賣樓的,就是穿上再高級的西裝,也掩蓋不了一副窮酸相。我堂堂的韓總,就是穿上叫花子衣服,也遮擋不住富貴相。
夏艷拗不過根生,就去櫃子里給根生翻找西裝,夏艷也不是愛干凈整潔的人,加上工作忙,家裡很凌亂,幾乎下不去腳。屋裡只有一隻衣櫃,衣服全部胡亂在裡面堆放著。她拉開櫃門,把自己整個人埋在衣櫃里,撥拉了半天,才發現西裝在衣櫃的最底層。彷彿怕西裝會跑掉,她一把揪住西裝使勁朝外一抽,西裝出來了,衣櫃里的其他衣服也呼啦跟著倒塌下來,撲了她一身。
夏艷趕緊反手把西裝朝床上一扔,用身子扛著倒塌下來的衣服,一雙手胡亂朝櫃子里塞著。根生看見自己皺得像老頭臉似的西裝,埋怨夏艷,也不知道把我的西裝掛起來,皺成這樣還怎麼穿?夏艷沒好氣地說,我倒是想掛,可惜櫃子里沒有掛衣服的地方呀!
他們家從來不熨衣服,因而沒有熨斗。根生又說,趕緊的給我拿到街上熨衣服的攤位上熨熨,這副模樣怎麼穿?
夏艷忙著塞衣服,沒搭理他,心想這才幾點,熨衣服的攤位還沒出攤呢。
你耳朵聾了是咋的?我還指揮不動你了!根生就焦躁起來。
夏艷終於把衣服又全部塞回到衣櫃里了,回過身說,熨衣服的攤位要十點以後才出攤,這會才七點。
根生一聽要等到十點,就不想等了。他雙手提著西裝領子,岔開兩腿,在空中使勁地抖了幾下,想把衣服上的褶子抖平,可是,無論他使多大的勁,衣服上的褶子仍然像狗皮膏葯,死命賴在衣服上不鬆口。
根生是不講究的人,抖了一會就作罷了,管他呢,雖然渾身的褶子,可是,誰又能說他穿的不是西裝呢。
根生穿著布滿褶子的西裝,手上提著一隻黑色無紡布袋子,上面印著瓦爾塔蓄電池字樣,根生家裡有許多個這種印著廠家名稱的無紡布袋子,都是代理商免費送給他這種經銷商,用來給廠家做廣告。無紡布袋子里裝著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巨款,挺著腰桿走進開發區這家新開盤的售樓部。他之所以來這家售樓部,是因為老鄉在這家售樓部剛買了一套房,他不想動腦筋,也不想跑路做調研,就跟在老鄉後面在這家買現成的。他是上午第一個走進售樓部的客戶,售樓小姐看了他一眼,瞧他的打扮,以及手上提著發的免費無紡布袋子,想著他是剛從菜市場買完菜,跑來湊熱鬧的,就沒搭理他。他在沙盤跟前站了半天,才有一個售樓先生走過來問,請問先生,您想看多大平的房子?
根生嫌售樓部怠慢了他,把脖子一梗,沒吱聲。售樓先生又問了一句,他這才拿起公文包敲著沙盤說,三個房間的。
售樓先生怕他把沙盤敲壞了,趕緊用手護在沙盤上,說,您要三室的呀!請跟我來,三室的房間在這邊。
根生跟在售樓先生後面朝另一隻沙盤走去,他不禁笑了,他身上的西裝的確跟售樓先生穿的西裝無論從款式到顏色,都很接近。
售樓先生站住了,根生也站住了。售樓先生用手裡的小手電筒照著眼前的沙盤說,這是五號樓,一梯兩戶,都是三室兩廳兩衛的戶型,有一百二十平的,有一百四十平的,南北通透,明廚明衛。
根生也不懂這些,聽得雲里霧里的。他後悔沒叫上老鄉一起來。
售樓先生見根生是外行,就問,您家是幾口人住,我幫您推薦一套適合的戶型。
根生情急中說,五口人。說過以後,才反應過來把夏艷爸媽也算進去了。
售樓先生說,哦,是祖孫三代人呀。那這個一百四十平的合適,雖然說也是三室,可是多出了一間保姆房,實際上是四室,這個保姆房可以當儲物間,也可以做衣帽間。
根生立馬想到如果他媽知道他買了房子,要住到他家,就讓他媽住到保姆房裡。至於其他的三間房,他跟夏艷住一間,李涵住一間,剩下的一間讓誰住看他的心情。
售樓先生在旁邊等了一會,給足根生考慮的時間。看看火候差不多了,說,您如果要,就趕緊決定,房源不多了。
根生一聽房源不多了,就問,還剩幾套?
除過頂層和底層,你要的優質戶型就剩下四,五,六樓三套房源了。
根生拿不定主意要幾樓,就看著售樓先生,售樓先生說,金三銀四,高級幹部都住四樓,您就要四樓吧,光線好,樓層不高,爬起來不費勁。
好!就要四樓。根生拍了板。
售樓先生掩飾住自己的喜悅,嘴角露出一抹微笑,試探著問,那大哥您今天是先交定金還是……,售樓先生故意沒把話說完,根生把持不住,搶著回答,交全款!售樓先生偷偷打個響指,大聲說,好嘞!您請跟我去財務部辦理手續。
7. 連載小說《上門女婿》(二十)
夏艷抱著李涵坐車來到二姑家,二姑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織毛衣。夏艷著急的問,我姑父呢?二姑笑著說,等下你就知道他在哪了。夏艷在屋裡環視一周,裡屋傳來姑父滾雷似的呼嚕聲,一波一波地拍打著卧室門。夏艷說,不是說胖人愛打呼嚕,姑父那麼瘦,咋也愛打呼嚕?你姑父年輕時候不打,過了五十歲才開始打,這幾年打得越發厲害了。二姑說著,把手裡正織的毛衣一卷,放在櫥櫃上,抱過李涵親了一口,問夏艷,中午飯吃了嗎?沒吃冰箱里有凍餃子,豬肉餡的。
喂孩子的人容易餓,夏艷聽到豬肉餡餃子,肚子里像有隻手,撓了她一下。夏艷說,吃是吃過了,可是,這肚子聽見餃子,就張著嘴,嚷嚷著還要吃呢。
二姑把李涵又遞給夏艷,說,那你等高友著,我給你下餃子去。
不一會,二姑就端著一盤餃子,一小碟調好的汁從廚房出來,說,怕你連著吃兩頓飯會肚子脹,給你撈的干餃子。夏艷高興地說,我就喜歡吃干餃子。說著,岔開兩腿,把李涵臉朝外往自己左腿上一墩,用左胳膊摟著,騰出右手准備吃飯。
二姑一看夏艷這陣勢,心疼得眼圈發紅,她反身又給夏艷盛了一碗湯,放在邊上晾著。李涵卻不老實,揮舞著胳膊腿,身子扭成了麻花,鬧著要吃飯。
二姑笑著說,看把我孫子饞的,來,讓你媽吃飯,奶奶給你喂。
李涵聽懂了姑奶奶的話,把兩只胳膊遞給姑奶奶,姑奶奶就勢抱了過去。二姑抱著李涵到廚房取一雙筷子,一隻小碗,回來坐在夏艷對面啟磨。她把李涵的一雙小腿朝自己大腿間一夾,讓李涵坐在她膝頭,面對面的固定好,這才給小碗里夾一隻餃子,用筷子搗爛,喂給李涵。
李涵要自己吃,用長著酒窩的小手抓著筷子不放,男孩子勁大,二姑好不容易才掰開他的小手,他又抓向小碗。
姑奶奶逗他玩,把小碗舉到頭頂,李涵夠不到,他急得一下子就從姑奶奶腿上站起來,不料腳下是空的,咕咚一下,就要掉下去,幸虧姑奶奶反應快,兩腿一夾,才沒漏下去。姑奶奶驚得媽呀一聲尖叫,李涵以為姑奶奶逗他玩,笑得咯咯響。
唉,男孩子就是淘氣,你一個人帶他真不容易。二姑驚魂未定,說。
夏艷滿不在乎地說,比起我在地里幹活輕松多了。
姑父被吵醒了,他在屋裡劇烈的咳嗽了一陣,嘴上叼著煙,踢踢踏踏走了出來。
夏艷說,姑夫,你咳嗽的咋那麼厲害,去醫院檢查一下嘛。
姑父還沒開口,二姑搶著說,你姑夫是大煙筒,把氣管和嗓子都熏壞了,得了嚴重的氣管炎和咽炎。
姑父的病都這么厲害了,嘴上還叼著煙,夏艷沒說話,上去就把姑父嘴上的煙給薅了下來,朝地上一扔,用腳尖碾滅。
姑父吃了一驚,看看老婆,又看看夏艷,繼而才尷尬地看著地上那隻煙的屍首。
二姑叫苦連天,在心裡說,我的天呀,夏艷這不是缺心眼嗎,咋能這樣硬上手呢,我都不敢來硬的。
夏艷得意地坐下,繼續吃飯。
自從有了孩子,夏艷養成了軍人的吃飯速度,很快,一盤餃子下肚,一碗面湯跟著也灌進了肚子。
抽煙的人嘴上不能閑著,姑父又在口袋裡摸索著,夏艷說,姑父,你摸啥呢,是不是又在摸煙。
二姑給老伴使著眼色,說,夏艷也是為你好,你要是覺得嘴裡沒著沒落,我給你拿把瓜子,你磕著。
姑父是樂觀人,咧嘴一笑,說,大男人家嗑瓜子,那不成了娘們。
夏艷心裡擱不住事,直入主題,說,姑父,我專門來找你的。姑父看一眼夏艷,沒有說話,他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。夏艷繼續說,店裡新開了摩托車修理業務,根生沒辦營業執照,萬一工商局來檢查,就會罰款,聽說罰得還挺重。我說話他根本就不聽,我l想讓你幫著勸根生趕緊去辦照。
還真讓他猜對了,姑父在心裡叫苦不迭。根生現在不把他當回事,夏艷是一點都沒看出來。
二姑也沒看出來點啥,丈夫不戚旁槐去根生店裡幫忙,她以為不需要了,姑父回家也沒跟老婆說根生對他的態度,男人家要是跟女人說這個,自己也不成了娘們了嗎?
二姑關心地問,夏艷,店裡摩托車修理生意好不好?忙得過來嗎?
姑父趕緊的給老婆使眼色,讓她別問了。他怕老婆子又讓他去給根生幫忙,那樣就尷尬了。二姑卻會錯了意,以為夏艷嘴上說讓姑夫勸根生領照,實際是委婉的讓姑父幫忙找熟人,丈夫不好拒絕,讓她出面呢。於是就幫著丈夫解脫說,你姑父是平頭百姓,哪裡認識工商局的人。
這哪跟哪呀,夏艷跟姑父都給逗笑了。姑父不好直接拒絕,就應付夏艷說,我知道了,這幾天抽空去你店裡一趟。
夏艷卻不依,說,姑父下午沒事,跟我一起去店裡吧。
姑父笑著說,真巧了,姑父下午答應了朋友一件事,不能跟你一起去了。
送走夏艷,二姑問老伴,沒聽你說下午有事呀。
姑父不想在老伴跟前說根生的是非,因而說,夏艷說風就是雨,我跟她一起回去,等於家醜外揚了,根生肯定不高興,還不找茬子收拾她。
二姑心直口快,說,這根生是精得很,夏艷哪是他的對手,說句不好聽的,根生把她賣了,她還會替根生數錢呢。
姑父說,兩口子之間不能這樣說,只能說一物降一物,一個願打一個願挨,就像咱家,你就降著我。
等了幾天,姑父並沒來店裡,夏艷准備再去一趟姑父家,還沒等她去,店裡就出事了。工商局沒來檢查,市汽車維修管理處巡查到他家,根生拿不出維修許可證,而且連摩托車維修營業執照都沒有。事情就大了,等於是無照經營。根生之前不知道要辦維修許可證,他甚至都沒聽說過維修證這回事。面對穿著藍制服的執法人員,根生臉都嚇白了,他一個勁的給執法人員說好話,執法人員全板著臉,拿出封條說要封店門,讓他到汽車維修管理處學習。
夏艷一看急了,說,不能封門呀,我們吃住都在店裡,封了門,就要流落街頭了。
看熱鬧的也幫著夏艷說情,煙酒店老闆娘教夏艷,讓她拉著執法人員上閣樓看看,看她說的是不是實情。
夏艷一出面,根生就不吭聲了。這種場合女人就應該沖在前面,最好躺在地上撒潑打滾。夏艷沒讀懂根生的用意,只是高聲跟執法人員講道理。執法人員並不跟她對話,公事公辦,把他們修理摩托車的工具和配件拉走了,臨走把根生也拉去學習了。
根生在路上想不明白一件事,執法車身上噴著汽車維修管理處,可是,他修的是摩托車,並不是汽車,為什麼要到汽車維修管理處辦摩托車維修許可證呢。
他忽然就笑了,心想這些人肯定搞錯了,他有必要提醒一下。根生對坐在旁邊的小夥子說,師傅,我是修摩托車的,不是修汽車的,不歸你們管吧。
小夥子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小細白牙,沒說話。根生認為他理虧,所以才不說話。
根生覺得自己是秀才遇見兵,有理說不清,他只好看著窗外,這時候迎面騎過來一輛摩托車,缺了一隻後視鏡,他忘記了自己在去往學習班的車上,就要對著那人喊話,沒有後視鏡可不成!他剛張開嘴,那人就飛馳而過了。他懊惱的一砸大腿,坐在旁邊的小夥子警惕地看向他,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,低下了頭。
根生走後,煙酒店老闆娘給夏艷出主意,讓她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回娘家住幾天,反正根生學習回來,還要到工商局申請營業執照,然後才能去汽車維修管理處申請維修許可證,沒有一個星期時間別想辦下來。夏艷問,嫂子,你咋啥都懂?
我哪懂這些,是你大哥說的,他也是聽剛才看熱鬧的人說的。
夏艷也有幾個月沒回娘家了,心想這倒是個機會。她回屋簡單收拾了一下,抱著李涵坐車回李家莊去了。
根生晚上回到店裡,看見門鎖著,不知道夏艷去哪裡了,開了門進去,燈黑著,冰鍋冷灶,夏艷顯然走了很久了。
根生一肚子的火,胡亂吃了點干饃,喝了點水,爬上閣樓。在汽車維修管理處學習,比他幹活都累,他只有小學文化水平,那些條例呀,制度呀,聽得他腦瓜子疼。
學習期是三天,最後一天還要考試,而且要寫思想匯報,老天爺,想想都頭大。根生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天一亮,根生爬起來,沒有夏艷在旁邊,早飯也沒人做,茅坑也不想蹲了,一氣之下餓著肚子去繼續學習。
夏艷在娘家住了兩天,就住不下去了,摩托車修不成了,自行車修理生意還在,她這一走,損失可不小。第三天吃罷早飯夏艷就回城了。
到了西安,店門關著,夏艷不知道根生是什麼情況,到隔壁煙酒店打聽,老闆娘說晚上看見門縫里有光亮,想必根生晚上是在店裡。夏艷放了心。她剛開了店門,就有顧客來修自行車。放下行李,顧不得歇息,就開始忙活了。
吃過午飯不久,根生回來了,看見夏艷背著兒子修自行車,對夏艷不辭而別的怨氣消了許多。打發走顧客,夏艷看一眼根生,如果根生打她,她准備忍著,根生哪經過這么大的事情,要發泄就由著他發泄,她皮實,能受得了。
根生並沒發泄,而是進了屋,夏艷不知道什麼情況,跟了進去,根生也不理她,而是翻箱倒櫃的找東西。
夏艷,我的身份證放在哪裡了?根生翻了半天,毫無頭緒,就問夏艷。
夏艷沒說話,拉開抽屜,在一本書里拿出身份證交給他。
夏艷,店裡的公章和我的私章放在哪裡了?根生得寸進尺又問。
夏艷又拉開另只抽屜,拿出用塑料袋裝著的兩枚章子交給他。
根生拿著身份證和章子,走了。
沒多長時間,根生回來了,拿著一沓子表格,朝夏艷招手,夏艷放下手裡正乾的活,走過去。
這些表格你填了,我去幹活。根生溫和地說。
夏艷瞟一眼根生,看一眼表格。洗了手,跟根生換了工。
夏艷坐在桌子前,攤開表格,數了數,是三張表格,每張一式兩份。最上面一張是申請表,幾個空格,只有一個空格寫著字,夏艷湊近了才看清,是韓根生幾個字。夏艷撲哧笑了,小學畢業的韓根生,填個表格都吃力。夏艷的優越感油然而生,她是高中畢業,在這點上比根生強。夏艷依次把表格內容看了,就像答試卷,把會的填上,不會的空著,然後跑過去問根生。
根生,咱們店裡注冊資金是多少?夏艷問。沒等根生回答,她接著問,咱們店裡營業面積是多少?問的根生一頭霧水,就發脾氣起來,吼道,我哪知道,你愛咋寫咋寫。
夏艷吃了釘子,只好回到屋裡閉門造車。夏艷的字跟她的人一點都不像,一筆一畫,規規矩矩,小而秀氣。夏艷按照自己的理解,把所有空格都填滿了字,她上學那會,遇到考試,老師就會教他們凡是空格都填滿,填上了就有希望得分,也許蒙對了呢。
根生忙完顧客,走進來。夏艷拿著表格讓他看,根生懶得看,只是說,這次好好起個店名。夏艷附和說,你說得對,店名很重要,起好了就會生意紅火。夏艷又試探著說,起名字我爸是行家,咱們晚上回去一次,讓我爸起。根生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誰會起名字,就同意了。於是他們早早收拾了店門,騎摩托車回李家莊。
路上,夏艷提議買點禮品,說她前兩天回去因為帶著娃,騰不出手來拿東西,所以就空手回去了。根生沒說話,夏艷以為根生不想花錢,她心有不爽。賭氣想自己去買,根生不停車,她也不敢跳車。根生從後視鏡里看見了夏艷的表情,他故意不表態,而是加大馬力,把摩托車直接開到一家大型商場門口,熄了火。這才對夏艷說,把娃給我,你進去看著買,我在外頭等你。夏艷假裝生氣,把李涵朝根生懷里一塞,擰著渾圓的屁股,進了商場。夏艷按照自己的想法,買了一大堆東西,懷里抱著,肩上背著,累得臉蛋紅撲撲的走到門口,朝地下一放。根生在送禮上一向大方,夏艷花錢他也不計較。根生把李涵交給夏艷,把禮品摞在行李架上,用繩子固定好,騎上車回家。
回到李家莊,天剛擦黑,夏艷爸看見夏艷,愣了一下,說,你早上才走的,咋又回來啦?夏艷說,我們開了摩托車修理鋪,讓你給起個店名。承蒙女婿瞧得起自己,夏艷爸二話不說,戴起老花鏡,拿著夏艷用過的一本沒有封皮,卷了角的字典,查詢起來。很快就寫滿了一張紙。
秋艷放學回來,一進門看見根生,把鼻孔朝天翻了個白眼,她一向瞧不起根生,尤其不喜歡根生的河南口音。根生心情好,難得的跟小姨子開著玩笑,大學生回來啦?秋艷杏眼圓睜,狠狠地在地上碎了一口,走開了。秋艷連續兩年落榜,今年又在復讀,根生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。說起來根生也是冤枉,他沒上幾天學,對學校的事壓根搞不懂,他認為叫誰大學生,就是對誰最大的恭維。他正尷尬著,冬艷也放學了,這回他沒敢說話,怕再惹這位小姨子不高興。
冬艷大咧咧地說,韓老闆大駕光臨,蓬蓽生輝。根生聽不懂,沒敢吱聲。冬艷扭頭看見她爸認真的樣子,就知道她爸又要起名字了。
夏艷,你們這是什麼情況。冬艷轉身問她姐,她們家姐妹互相都是叫名字。夏艷說,我們要開摩托車修理鋪了,讓咱爸給起個店名。
冬艷眼睛骨碌碌一轉,說,我有個好名字,保准你們滿意。夏艷爸笑了,說,說出來我聽聽。冬艷說,就叫秦豫摩托車服務部。根生還在琢磨,夏艷說,這個名字好,有水平。夏艷爸也說,陝西河南都有了,服務部要比修理鋪文明,根生,你說行不行?
夏艷知道根生沒明白秦豫是怎麼回事,就替他解釋,秦是陝西的簡稱,豫是河南的簡稱。陝西河南是一家。根生這才明白過來,仔細一想,他開的摩托車修理鋪還真是這么回事,就同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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